满堂红(1)

  • 之前说到的歌手paro

  • 韩叶,喻黄,非韩叶/喻黄only,一定慎入啊! 


事情要倒回去一九九八年那个夏天说。

六月初,大雨下的铺天盖地,路边满是断折的纸伞。路叫做解放路,颇为讽刺地,那天六月三号,叶修折了新写的曲谱,叫韩文清出来打牌。

 

那会儿韩文清岂止不出名,用泯然众人来形容都有点高估了他人生前十年的能耐。他是真普通,也真踏实,读华大土木工程系,练萨克斯风,一年四季都穿那件人造皮革的短款夹克。

 

而叶修在皇城根儿底下玩音乐的这小圈子里面已经小有名气。

那一年,爆红了一个清纯派校园女歌手。关于这个女艺人,传闻是这样的:叶修听见她练歌,当时拿出了个笔和本,写了个小调给她。女孩也是十分有才,拿回去东拼西凑折腾出一首校园民谣,在歌手大赛上瞬间走红。

那个时候的校园民谣,歌颂的无非是天空、绿草、花儿、大树,不知触动了群众的那根弦,一时间集体高潮。

 

女孩之后唱到哪都要感谢一下那个昏沉的午后“给她以灵感”的过路人,说的就是当时脑洞比天大,真情比海深的音乐才子叶修。而实际情况呢——他前一天灵感突然来了,挥霍掉一沓稿纸,不得已才伸手管土木的韩文清借了画图纸,带军绿色铁夹板的那种,那天正走在物归原主的路上。女孩开个嗓子,唱时下流行的某首情歌,半音总唱不准。叶修实在听不下去,画了个五线谱,把副歌第二句画给她看,然后潇洒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故事总比事实美。

 

 

讲这个事儿的时候,叶修的老学长魏琛带了两个人,趴在赌桌旁边听得聚精会神,桌面上摆着色泽鲜亮的码,还有两幅扑克,一红一蓝。

 

魏琛带来的两个人,和韩文清、叶修都互不认识,一个叫喻文州,一个叫黄少天。

 

魏琛架子挺大,叫开局德州扑克,喻文州、黄少天一左一右陪着。叶修点着半根烟,烟味呛得韩文清直皱眉。他反手在身后桌子的透明烟灰缸里磕了磕烟灰,才熄掉,双手过来洗牌。

 

老魏腰间挂着一个小巧的黑色BP机,他就挺着腰坐,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可是局还没开,那逼玩意儿就叫个不停,老魏低头一看,似是佳人有约,把花花绿绿的码一合,不玩了。

 

席间只剩下叶修、韩文清、喻文州、黄少天四个人,除了韩文清和叶修是老相识,喻文州和黄少天通过魏琛认识,其他两两并不熟悉。

 

喻文州那时候不玩音乐,但是一看就是有家底的人,响当当的中文系。而黄少天一看就入社会很早,叶修看他摸牌姿势,心中便知三分底。

 

来来去去几回赌,四个人便聊开了,才得知黄少天小小年纪已经在酒吧驻唱,也是这么和魏琛认识的,然后就跟魏老大混了。

 

喻文州话不多,韩文清则更谨言慎行,叶修和黄少天聊着,越聊黄少天手中彩子越少,终于在一次叶修逼黄少天All-in,然后三条J清了彩池之后输光手中分到的所有筹码。

 

黄少天玩的多,赢得少,然而心态调整的也好,骂了句“好嗨烦”就坐立起来,快人快手洗牌切牌。

 

干掉一人,盲注升级成五,韩文清、叶修分别弃了几次牌,直到某个截点,韩文清一个A带一个6,桌面上有的,而喻文州手握两张红桃,桌面上也两张。这时候叶修突然开始疯狂加注,一次五十,一次一百五。韩文清犹豫了一下,补齐筹码。喻文州也补齐。

 

形势好看起来,三人同时check,黄少天翻出最后一张,时值喻文州是小盲,见翻出一张红桃6,加注二十五。他手握同花,也不敢叫价太高,为的是引叶修两人上钩跟注。叶修掀起自己手底的牌看了看,却突然弃牌,扔了一百六进彩池,弃的毫无预兆痛痛快快。

 

韩文清见自己已经扔了一百六进去,便男人了一把,跟注三十,喻文州加五补齐,两人同时翻牌。韩文清两个对子,敌不过喻文州的一手同花。

 

韩文清心痛之余,想起叶修刚刚弃牌弃的决绝,便把大手压到那两张牌上,闷着声音问叶修:“你刚才拿的什么牌?”

 

按规矩,一轮过后玩家可以选择亮牌或不亮牌,弃牌玩家同样也是。

 

叶修则一手按在他掌背,说:“弃了,牌面就不再看了。”

 

 

韩文清不懂他,挥挥手表示不在意,继续玩喻文州,终于有一次称着牌好,赌上全部,逼喻文州求稳弃牌,瞬间赌桌上优劣明显。韩文清不比喻文州好多少,然而叶修对喻文州则形成了压倒性的优势,上去一个二十五的小盲注,往上加五十再加五十,分分钟逼喻文州All-in. 喻文州别无选择,只能赌小概率,也是输在没筹码上。

 

桌上便只剩下韩文清。黄少天手上动作飞快,叶修单搞韩文清,盲注直接五十,韩文清跟得干脆。销掉一张,刷刷刷飞出三张牌,两个Q一个方片K,全是穿了衣服的,直花了人的眼。

 

韩文清求稳,加五十。叶修跟一百,翻出10和A,竟然都是方片的!叶修手握一个Q一个A,牌好的可以,但韩文清跟注,叶修便不得不去考虑他有方片J凑皇家同花顺赢翻全场这种可能性。

 

叶修抬头看了看韩文清的眼睛,两个人按说认识很久了,彼此的脾气秉性都清楚,到这种关键时刻,也没精力去关注那些细枝末节,全凭着直觉赌个有无。

叶修推了推一摞五十,刚才干掉喻文州清池得来的筹码,二百加注。

 

韩文清这个时候特别干脆,All-in,跟叶修死磕。

 

黄少天手腕一抖,开牌,韩文清的一个A一个K——顶好的牌了,可以盲叫五十以上的那种,就算对子也没有,High card也能high死对面的。更何况不但有,还是两对。

 

叶修呵呵笑了一声,韩文清就懂了:“你有J?”

 

叶修指尖一捻甩出手里牌,还调笑一句:“你见过谁会老赢一张牌的啊?”当初干掉黄少天的就是三条J。

 

大家一看他手里牌,一个Q一个K,凑最优五张,仨Q带俩A,满堂红。

 

轮到韩文清不言语了,把筹码一推,声音不冷不热地说:“恭喜。”

 

这一轮打了也就二十多分钟,又开了一局,黄少天依旧没坚持太久。不一样的是,这次是喻文州笑到最后。

 


窗外雨声越来越大了,旁边一群体态丰腴的妇女合着雨点暴击顶棚的哒哒声,刷拉拉地洗麻将牌。黄少天禁不住,开口哼了两句,竟是那校园女歌手灵感之曲的调子。

 

 

那是九八年,说起来远了,收音机闲暇时播八九年的《一生何求》都会有人嫌老土,电台迫于民意换了歌,于是整个时段左耳进右耳出的,除了天空、绿草、花儿、大树,就是红旗、红旗、和红旗。

 

七月,天气预报踩着《一生何求》的前奏进来,一个特别戏腔的声音念着突发的广播稿:“6月28日至7月20日,长江上游大量降雨,已超过历史最高水位现象。而鄱阳湖水系洪水量减少,洞庭湖水系水量增大……”

 

 

那时候,黄少天抱着三十块的吉他在解放路上狂奔,喻文州和着雨夜读《大学》,叶修又赢了两把满堂红,而韩文清……韩文清只是个学萨克斯的。

 

九八抗洪轰轰烈烈地来了,洪水来势汹汹,卷走天空和绿草,自此收音机里面只有《风雨同舟》和《为了谁》,魏琛一怒之下,变卖收音机和BP机,买了架钢琴。黄少天苦练钢琴,可是唱歌的路数野惯了,魏琛把他打包塞到声乐老师那里人家都不要。

 

 

一晃就过了四五年。


零三年,黄少天凭借一曲风格奇诡的舞曲出名,先是在深圳的live圈,然后是广州,最后一路红回到了解放路。曲子是喻文州填的词,叶修谱的曲,名字就叫《底牌》。“牌面如谜题/明里暗里游戏/一生看不透肤浅谜底”成了时下流行语。其实那一个demo是叶修做着玩,机缘巧合,几经辗转流落到喻文州手里,稍稍编曲,重新填词,顿时大放异彩。

 

韩文清成名的稍晚了些,而且是唱芭乐,在中国人唱了近百年的情歌独木桥上玩情歌,愣是玩出了风格玩出了水准,从叶修早年间词曲双抓的《留白》开始,相继有旋律非常好听情感及其到位的歌面世,首发两周便占据各大KTV点歌机。

 

那时候的歌厅,唱韩文清是格调,唱黄少天是个性,两个人都大有红得发紫之势。

 

 

二零零五年七月,黄少天在北京开live,韩文清首场海外巡演,喻文州在上海与歌迷见面,而叶修则只身一人在广州。

 

天南海北,牌面如谜。

 

 

而九八年牌局上的这四个人,后十年间丝丝缕缕的联系,韩文清与叶修,叶修和喻文州,喻文州和黄少天,还待慢慢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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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挺多可以注释的,为了不水表,就自行理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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