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与野

 

——《好房招租》番外

 

 

·垂死病中惊坐起，忽闻今日轮到我

·很没重点的流水账，断断续续写了十来天，我尽力了T T

 

 

即将离开M市的时候，喻文州给王杰希准备了一份大礼，为期20天的背包客旅行。王杰希把大一实验室的最后一节课带完，回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钟了，手机邮箱里面跳出一封邮件，是穷游网帮助生成的自助游行程单，从机票班次到景区门票攻略，出租车的价格，到回程的路线，都列的一清二楚。

 

他看了一眼邮件抬头，特别简略的 “For you”，发件人他自己备注的喻文州全拼姓名，乍一看挺洋派的。

 

王杰希在轻轨电车上开始读行程安排，喻文州很贴心的把每个景点配了图片，让人看着眼馋。

 

又是擅自做主定了机票，不过王杰希倒没什么意见，两个人的旅行，谁订票不是订。对于旅行本身，真是意外的惊喜，如果按他的方式，应该是出去吃顿饭庆祝一下就完了，他在M市的几年一直有点轻度宅，学校、家和实验室三点一线，如果不算最初两年辛辛苦苦的兼职的话。

 

 

开门进来的时候正看见厨房抽油烟机开到低档，喻文州在一片蒸汽中正做饭，一边做着饭一边还和母亲视频通话。

他很规律地每周五晚上必须和爸妈skype半个小时，不像王杰希，这么大人了，出门在外，几个礼拜不打一个电话。

 

王杰希一回来，本想表示一下邮件已阅甚是欣喜，看喻文州正打电话和父母报备行程呢——于是就打了个招呼，把背包放在沙发上，白大褂放进储物间里，然后凑近喻文州的前置镜头里打了个招呼。

 

喻母热情道：“你们安排好了，玩的开心……”然后转过来嘱咐喻文州两句，他频频点头，王杰希听懂了零星字眼，大概是让他开车小心。

喻文州看了王杰希一眼，那意思是，谁开车还不一定呢，但嘴上答应的欢，说没问题您放心吧。

 

挂了电话王杰希先说话了：“这就定了啊？”

喻文州说：“刚刚才打的电话，知道你没意见。”

王杰希回道：“我家还没着呢。”

喻文州举了举发烫的手机：“已阅回执，我20分钟前就收到了。”

王杰希被如此周全的打算噎了回去，只好说：“嗯，挺好的，我没意见。”

喻文州拿着大汤勺，说：“还有呢？”

王杰希从嘴里面蹦字儿：“还有——谢谢啊，意外惊喜。”

喻文州笑着看他，打开锅盖，香味争先恐后地钻出来。

他退后一步，站定了，又问：“还有呢？”

王杰希也笑了，走进来，亲了亲他的眼角，然后两只手去挠他的痒痒肉。

喻文州挺满意，用手肘推了推他说：“做饭呢。”

王杰希便也移开目光，看了眼锅里的：“煲汤？”

喻文州说：“嗯，你没吃呢吧？”

王杰希摇摇头，然后打开锅盖，拿过勺子撇出一点尝了尝。

喻文州很少下厨，所以此时看着王杰希的眼神挺期待。

王杰希抿了抿唇说：“不咸不淡，正和好。”

喻文州看着他，好久才回过神来：“那关火了。”

 

 

*          *          *          *          *          *

 

 

提起出游，喻文州的期待大概更要多一点，毕竟是自己一手策划，上到直升机下到海底深潜，纵贯南北，穿越三个季节四种气候，交通工具包括了火车飞机游船房车小汽车，他是真心想给王杰希最好的，最难忘的经历。甚至生日那天他都打电话订好了餐馆，和店主沟通好了，当然这个不在行程清单里。

 

就凭这架势，王杰希对旅行不热衷也得热衷，更何况他本身对走南闯北就有种没来由的热爱，这算是他的隐藏属性之一，喻文州早就发现了。

 

王杰希席间和他聊起这次旅行的计划，喻文州上上下下都打点好了，就差收拾行囊出发了，他也便不再过问。他倒是想起来上礼拜有两天喻文州都是两点多才过来睡觉，还有一天实在累了，12点仍是爬起来到客厅说喝水，在王杰希如他所料沉沉坠入梦乡之后，在客厅又上了三个小时的网。

 

喻文州有他的银行卡卡号，王杰希照样能查流量使用记录。他为了准备行程熬的夜，王杰希清楚得很。

 

两个人先后洗过澡爬上床准备睡了，王杰希还举着平板在认真地看，对喻文州精心准备的行程单表示出了十足的诚意，而且是十分自然而然的，没有半分忸怩作态、半点刻意为之。

喻文州熬了这么多个晚上也累了，于是侧躺着看着他。王杰希的侧脸很好看，他骨架子挺大，五官轮廓分明，尤其鼻子眼睛，来来去去看上几十遍还是端正模样。

 

王杰希发觉他意图，左手凭感觉顺着余光伸出去撩了撩喻文州额前的头发。

喻文州拿住他的手催促他：“睡吧，明天再看。”

王杰希放下平板，按了锁定键，很简短地说：“成。”

喻文州展开手脚，左手关掉了自己这边的床头灯。

王杰希临睡了，却想起另一码事，说：“黄少天毕业旅行要去环法，说要在朋友圈晒照片晒死我们。”

喻文州笑了，说：“好像轮不到他晒吧？”

说着很利落的一个翻身，拉着王杰希的脑袋，送上一个绵长的亲吻。

王杰希反被动于主动，左手很自然地伸进了他睡衣里，右手直奔人家的翘臀。

喻文州亲也亲着了，又突然想起什么，拿住王杰希在他屁股蛋儿上面的那只手，大拇哥按到平板上解锁，然后点开照相机，保留着嘴唇和王杰希的若即若离这么一个状态，啪地拍了一张，分享朋友圈。他特意选择艾特好友列表里的“函数兔（HST，黄少天的微信昵称）”，设置仅部分好友可见，好友列表选了“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分组，是喻、王二人和M市本地几个特别好的朋友的单独群，里面包括他俩只有五个人。

 

王杰希任凭喻文州用自己的号秀恩爱，本以为秀完了就完了，没想到喻文州还找到黄少天今年二月的一条转发状态，上面说“我有个朋友，和男朋友HE三年了，从不秀恩爱，他秀恩爱我直播吃键盘”——当时转发的似乎是一篇挺娱乐性质的社评，而底下回复都是一片“居然是他”“竟然是基佬”“求更多！！！”。喻文州在底下回复了三个笑脸，然后才把pad还给王杰希。

 

王杰希今晚特别纵容，一不小心就纵容了黄少天吃键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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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杰希秀恩爱直接导致黄少天发了个啃键盘照昭示天下，被朋友们戏称为“赔了夫人又折兵”——黄少天学CS的，键盘就是他老婆，没什么也不能没键盘，打撸写程序上论坛灌水都靠他。

 

悲愤之余，他约喻文州出来吃了好几次饭，都是喻文州埋单，听他侃法国之旅的美好企划，喻文州笑着听他说，然后安安静静地继续晒幸福。

 

在一个全民都有考前恐惧症的时代，王杰希却有行前焦虑症，好像要带孩子一样反复检查大小包里面东西是否齐全，各种酒店机票的订单是否已经打印好，虽然喻文州早就把所有需要带的手续都办好，按时间顺序放入一个收纳袋里面了。喻文州看着他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想笑又不敢。

 

临飞前一天，王杰希居然没睡着觉，烙了半宿的饼，第二天顶着睡眠严重不足的两只眼睛出现在喻文州面前，右眼还有点肿。

如喻文州上了飞机以后他睡了一路，靠着飞机的舷窗，甚至都来不及管喻文州要飞行靠枕。喻文州在叫醒他把航空枕卡在他脖子上和让他继续睡之间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没有叫醒他，打开小桌板和一本闲书看起来。

 

舷窗开着，强光透过两层加强玻璃照在王杰希脸上，于是喻文州又合上了书。

 

 

*          *          *          *          *          *

到达第一个海滩的时候时间有些晚了，没赶上日落，又恰巧是一个周二，没有各大旅游导览网站上大力宣传的海边夜市。

 

王杰希拿出相机来开始拍，现在天空的颜色介于落日余晖和晚霞之间，画框内物物皆是剪影。

 

喻文州说：“落日过了，早点回去找个地方吃饭吧，别等天完全暗下来。”他考虑得周到，这不像M市CBD，道路不是横平竖直，天色一擦黑，还总有闲杂人等在小道四处逛。

 

王杰希正选着取景角度，喻文州给他背着摄影包，看他要一个低角度而几乎半蹲在地上。

喻文州只好闭了嘴，走过去把其他东西也接过来。

 

王杰希问他：“你照不照？”

喻文州笑着说不用了。

王杰希遂收了相机：“那就早点走吧，饿了。”

喻文州结果相机看了看照片：“不照了？”

王杰希摇摇头，实话说了：“光太强，没什么好照的。”

说着朝喻文州伸出手来，喻文州以为他要自己背包，于是把包递过去，说：“可算想起来了。”

王杰希大笑说：“你想多了。”

喻文州心领神会，用另一只手提着包，左手拉住他的右手。

王杰希认真道：“你拿着家伙，我拉着你，就得了。”

 

喻文州背两个背包背了一路，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晚上睡下的时候王杰希还像模像样地过来给他按摩肩膀，喻文州不知道他是真正经还是装正经，于是让他面对面给自己按揉，于是揉着揉着就变味儿了——王杰希搬了个凳子坐在他对面，喻文州的膝盖顶着他的大腿根，他离得越近，暧昧就多加一分。

 

王杰希放弃按摩，并把他带倒在拼好的双人床上的时候，两个人还衣着完整，裤脚里卷着海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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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出国以来，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火车旅行，王杰希的整个童年更鲜少远游。两个人在闲聊中经常说起，王杰希说过枕着列车的声音好睡觉——他睡眠轻，难得在奔跑的轻轨上偷个午觉，大概就是怀着对小火车的一万分安心。

从大陆北至南端有很多种选择，飞机无疑是最便捷的一种，省时省力。但是喻文州定行程的时候，仍是选择了火车，这趟有一百多年历史，纵贯大陆南北的列车。

 

火车旅行倒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无非是乡村音乐、奔腾着后退的荒野，浓香的下午茶和并不太好吃的意式千层饼。

喻文州的闲书翻了一半了，王杰希一看，居然是A国矿业巨头的奋斗史。王杰希在阅读习惯方面还是分的很清，中文休闲，英文只读学术文献和报告，看故事书的技能早就退化得一点不剩了。喻文州行前准备如此充分，在王杰希的平板上面下了《纸牌屋》整整两季，王杰希都没有发现，毕竟只是看电子书和听音乐用的，内存还剩很多。

 

车厢稀稀拉拉坐着人，前排座椅可以翻转，于是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腿足够长可以放在对方的坐垫上面，看闲书和美剧。

 

喻文州看了两页，止不住跟对面的人说话：“我说，这是第几次看日落了？”

王杰希很耐心地摘了两个耳机——这不是第一次了，回道：“第四次吧，之前海边，路上，超市外面，看过三回。”

喻文州说：“天气挺好，到现在没有雨。”

王杰希倒想的是另一码事，他说：“之前待了三四年也没看过几次，觉得这个海滩人太多，公园路过了很多回什么的……”

他顿了顿，喻文州把腿挪得靠近了些，等着下文。

下文没有了，王杰希总结道：“出来挺好的。”

喻文州满意了，笑笑说：“不跟你说了，你看吧。”

王杰希问：“听说Claire死了？”

喻文州说：“不跟你剧透。”

王杰希插了一个耳机继续看，喻文州这才说：“死的不是她，是另一个……”

言罢低头看书状。

 

斜对面坐着一对上了年纪的本地夫妇，喻文州路过过道的时候和他们交流过两句，两个人一直握着手靠在椅子上小憩，现在正睡熟了。

 

王杰希顺着对面人的目光看过去，然后看到喻文州朝他会心一笑。车厢里面昏暗得很，王杰希借势往下出溜了半寸，小腿搭在对面人的膝盖上，露出赤裸的脚踝。

 

 

临下车的时候，王杰希明确表达了他的不舍。他特别偏爱这车身的红色，下车以后在外面拍了好多张，还逮着有网发了个朋友圈，把喻文州的手拖过来按在发烫的红皮上摆拍的，喻文州旅行还戴着戒指，反着刺眼的太阳光。

 

不一会儿就有人点赞回复，喻文州拿过来看了看，笑着说：“少天啊……”

王杰希一看，也笑了。

 

黄少天第一个在王杰希的图文底下留言：【法国没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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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网的人第一个点了赞，简直诚意十足。王杰希想回复点什么，但下一秒车就开出了信号塔范围。旅行第五天，两个人终于断网了。

 

要说平常这俩人谁用社交网络更频繁一些，肯定是喻文州无疑。王杰希甚至还停留在传统的短信阶段，微信头像和70年代用户群一样是风景照，后来大概是换了喻文州给他拍的一张全身照，看不清脸。而且回复弧很长，为了省电经常不开网，没有微博没有messenger没有viber也没用whatsapp，snapchat或者instagram，facebook形同虚设。

喻文州用whatsapp比较多，微信朋友圈也多有参与，fb上常有人找，经常快十二点了还在社交网络上面联系，旁边王杰希已经睡熟了，背朝着灯光的方向。

 

这次出行安排的很满，留给两个人的私人时间也就少之又少。但是在北方湿气弥漫的小旅馆里面关了灯点上烛台，所有的电器——王杰希的单反相机和喻文州的平板手机电脑手电筒和两个充电宝，都扔到对面的平台上充电之后，一派黑暗里，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喻文州想到他刚认识对方的时候，约他去码头吃正宗的西餐，隔日又去城里最好的上海菜馆，那天吃完午饭以后喻文州陪他去MC坐车，但是两个人都不太想走，于是在MC二层逛了一个多小时，喻文州带他转了几个店买衣服，那天王杰希穿了个白底浅绿条纹POLO衫，在一家店的时候，趁唯一的sales小姑娘跑去拿衣服，喻文州攥住了他的手，两个人的手心都有点微湿，握了一下就松开了。

 

王杰希搬进Carlton的房子以后的第一天，两个人规规矩矩睡在床的一边，醒来时如雕塑一样也是定在同样一边，姿势都没换过。第二天清晨两个人醒来后对视一眼，都笑了。后来感情升温，他们握着手睡，像南北列车年逾古稀独自出游的那对夫妇，或者贴靠得很近，绵长的呼吸拍打在对方最亲密的空间里。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那样的感觉都没有回来过，总有一个人回来得太晚，或者生活上间或有不顺心的地方，夜晚显得漫长，房间也愈加空旷。

 

旅行到一半，在中部的这天夜里，他们都疲乏透了，王杰希去浴室冲澡之前看喻文州已经把房间收拾的差不多，于是提出来：“睡吧，别拼床了。”

可是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仍是看到两个单人床拼在一起，橙色的窗帘从房顶垂下来，卷着波浪，拉合到对面窗框。房间显得小了，却暖意十足。

 

床头灯只有一盏，仍是留在喻文州那边，如果他有事忙就开着灯忙，最后把灯关上，这是两个人的习惯，也是近乎约定俗成的默契。

 

可是这次，床头灯从头到尾都没有亮过。拼好的双人床中间有条缝，于是两个人都挤在没有灯的一边，一句话也没说，就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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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有信号是两天以后，两个人驱车抵达国家公园的时候，喻文州开了流量，果然消息瞬间爆了，从四面八方涌来。

 

一路上是两个人换着开的，大概前一天睡姿过于缠绵，久坐之后王杰希说腰不太舒服，于是喻文州一个人开了四个小时，中间休息了一次，直开到日头西斜，才换了王杰希来开。

 

王杰希开着车听到消息提示声，眼睛还是平视面前的路，问了喻文州一句：“有网了？”

喻文州说：“嗯。”

王杰希说：“帮我掏一下手机，开开网。”

喻文州问他：“有要紧的事？”

王杰希没说话，待喻文州帮他把手机打开了——他的手机没什么秘密，以前腾不出手来的时候也经常让喻文州帮忙看消息。手机里果然传来微信的消息提示声。

王杰希说：“谁啊？”

喻文州侧过头看他一眼，屏幕顶端飘出消息，他说：“你妹。”

王杰希掰了掰后视镜：“嗯？”

喻文州重复了一遍：“你亲妹。”

王杰希的小妹正读高二，思想开放的很，上次王杰希回家跟父母交待和喻文州的事，小妹是最快接受的。他爸他妈最宠小女儿，他妹人精一个，可讨人喜欢，最后全靠一己之力把二老哄回来的，否则以当时王杰希的态度，非得决裂。

 

王杰希问：“她说什么啊？”

喻文州说：“还是你自己看吧。”

王杰希说：“你举起来我看看。”

喻文州笑着说：“还不如我给你念。”

王杰希说：“成啊。”

喻文州念得很投入：“哎老哥，老爸最近问起你来了哎。——下一条是，你和喻文州怎么样？啥时候带回来啊，QAQ”

他把QAQ也念了，王杰希没憋住笑，手抬起来撩了撩头发又落回方向盘上。

王杰希说：“你回，挺好的，我们在外面旅游，收拾一下就回来。”

喻文州边输入消息边问他：“你没跟他们说你出来玩？”

王杰希答得很快：“没有，回去再给他们看照片。”

喻文州编辑好回复，发送：“没了？”

王杰希说，“问问我爸说啥了。”

喻文州又编辑了一条，照着王杰希的风格，很简单，上面写着：【爸说啥了？】

很快他妹就回复了：【三天不回我，哪儿玩儿去了？】

【老爸说让你赶快滚回来。】

【真的要带他回来？】

 

王杰希这才想起来问身边人：“你有空跟我回趟家么？回去收拾收拾，先到北京玩儿两个月的。”

喻文州想了想，肯定地说：“我这边没问题。”

王杰希说：“那就回复‘在度假。我们一起回北京，到时候请你吃饭’……谢谢啊。”

喻文州问：“谢谢啊？”

王杰希说：“这句跟你说的。”

 

喻文州回完了，脑袋往后抵了抵，问：“你妹妹喜欢什么？”

王杰希大概是觉得他事无巨细：“八字没一撇儿呢，这么早就想礼物的事。”

喻文州说：“想途中买个礼物，比较有纪念意义。”

王杰希不得不赞同：“也是。我妹比较喜欢小玩意儿，就那种……你意会一下。”

喻文州重复了一遍：“小玩意儿。”

然后打开了个笔记本。

王杰希：“还记在本子上？”

喻文州写了下来，说：“怕忘了。”

 

最后喻文州给王杰希他妹万里买的礼物是造型十分别致，印了中部部落文化特色的图案的一个笔袋，配上几块做工精细飘着香味的精油皂。礼物不重，重在心意。

 

当晚在旅馆他拍了张照发给王杰希，说：“你可以给她预告一下。”

王杰希表现的不是很积极，只是“哦”了一声。

十分钟以后喻文州又催了一次，王杰希才发了微信，说：【喻文州给你的礼物。】

喻文州看着他发，提议道：“【打开有惊喜】。”

王杰希原封不动输入进去：【打开有惊喜】。

等回复的时候王杰希说：“我觉得在她那儿你已经十分了，不用见了。”

喻文州分析说：“那不一样，老外看人是见面十分，有做的不到的地方再减分，我们打分是见面零分，慢慢往上加。——我现在也就三分。”

王杰希觉得有道理，又想了想，觉得说不过喻文州，索性抛弃了打分论，难得感性道：“我小妹会喜欢你的，我弟也差不多，爹妈再说。”

喻文州点点头，把包好的礼物用棉衣裹起来，塞到背包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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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包客旅行的最后一天下了许久的雨，之前一直是晴天。因为才下过大雨的缘故，那天夜晚很冷，两个人背着大包都灰头土脸的，并且再三权衡是否要野营。

 

最后王杰希做了决定，二人放弃寻找汽车旅馆，将车就近停靠在最近的露营点，打着哆嗦拿出了睡袋。

零下一两度的天气，两个人穿着单衣加棉质帽衫，冷气还是不断往里钻。

 

可是天气在雨后分外晴朗，方圆几里了无人烟，没有大型工厂或现代建筑，躺下的时候，能看得到南十字星和天蝎座。

 

喻文州找来两枝树杈，把手电栓上去，做了个简易的吊灯，把两床睡袋并排铺在下面，背包横放，上面搭着一块塑料布，两瓶啤酒一袋日式的rice crackers，最轻便的口粮。

 

王杰希生了个火，回来就看到这样的小吧台，看着喻文州的眼神也有点变化。他想，之前疏于表达，也没怎么注意，只知道喻文州想的周全，没想到他这么会生活，而这点是自己有些短板的地方，正好被完美补足。他在他身上看到半个德国人，想到那些把啤酒当水喝的德裔朋友，或者半个法国人，有着随时随地的生活意趣和格外发散的思维。

 

远处篝火渐旺，而远方，无数星星组成的银河系在强光映衬下模糊起来。

 

 

他们喝完啤酒并肩躺下的时候，便携式音响里响起了老歌，Frank Sinatra的MyWay。

王杰希觉得还是有些冷，于是从车里又搬出一床棉被来，盖在两个睡袋上面。

快睡着的时候他面朝上，右手在喻文州的睡袋里面，贴着他身侧，贴着他手臂。

 

他离家千万里，突然有了自由精神，睁开眼睛即是无限宇宙，脚下的大地变得无限辽阔起来，伸展到很远的地方。好像一夜之间两个人回到M市的居所，回到最初相识的那个清吧的顶楼，也好像他们各自来自远古，带着无数的声音、记忆和梦想，满身陌生的经历，然后在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地点遇到对方。

 

那天晚上王杰希想了许多的事情。他想，这就够了，他很自由，自由且富足，他和他走到了一段路的终点，又迎来了新的人生阶段，新的开始。

 

旅行临近尾声，他才全身心的，和身边已经睡熟的喻文州一起，爱上了共同生活几年的异国大陆。

然而并不晚，他身枕广袤大地，头顶万千繁星，在这一瞬间被抛上顶端。

 

 

那大概是他们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梦到的地方，是一辈子都想回去——或者说，都会回来的地方。

星空属于大地，大地属于星空，他们属于彼此。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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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蒙的星空和中澳的沙漠大概是我这辈子都想回去的两个地方……后者，躺下真的能看到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