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王喻】红日·七


  

 (这是七,这个就是七,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王杰希在云水谣请喻文州吃饭。就他俩,没带别人。

王杰希早就预定过临窗的二人桌,外面风景不怎么好,天空灰蒙蒙的,二环以内寸土寸金,大厦鳞次栉比,他等人的时候想往窗外看,看久了也觉得没意思,又转回头来,看着眼前的空座。

 

喻文州在他病历本上面写那些,是……不忘旧情?还是只想了解自己的近况?那天王杰希给他发短信说请他吃饭,还是上次叶修给的号码,隔了两天才收到喻文州的回复,说没问题,给了个周末,地点让王杰希定。

王杰希决定得利索,立刻定了具体时间地点,云南菜,应该也算和喻文州的胃口。

 

喻文州那边,快要交班的时候来了个病人,说来也巧,老人是胸闷加胸腔疼痛,喻文州让去拍了胸片,老人一直咳嗽,肺部也确实有阴影,大概是换季感冒轻微肺炎,开了一些消炎药——但是老人描述的病状略有蹊跷,喻文州便建议家属带着去另拍一个胸椎的片子,拍骨头。其实也是之前两年的经验加上直觉,家属带着去做了,喻文州联系骨科的熟人加了个会诊,果然,胸椎片上面T-4和T-7两节,明显的压缩性骨折。

 

喻文州晚到了二十五分钟,他早上来得早,车被一辆黑色SUV堵在紧里面的车位,只好打的过来,进餐厅的时候人仍是稳稳当当,但是看得出脚步加快了,额发边上有层薄汗。

 

王杰希站起来迎他:“来了啊。”

喻文州第一句话就还了礼数:“你坐吧,实在不好意思,临交班有个病人,帮忙加了个骨科会诊。”

王杰希顺带给他把凳子拉开,两个人坐下,他一时间也找不到更好的话题,只好继续问:“怎么回事?”

喻文州对答如流,把情况跟他一说,末了还加了一句:“你妈不也是骨质疏松,这两年注意点,别做剧烈运动了。”

他这一说,王杰希就分神想起分手前夕喻文州单方面提出的要求,想让他陪他回广州,当时自己没答应,而且拒绝得还挺干脆。现在想来,那是喻文州难得的低姿态,话语说的委婉,态度也来得谦和,是提供一个解决办法,一个缓冲矛盾的途径。

 

他这边放空了两秒钟,没想好怎么回答,服务员就来上热茶,大麦茶,王杰希抓紧抿了一口,烫的嘶了一声。

喻文州问他:“没事吧?”语气很自然,自然中带着关切,跟在一起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王杰希摇摇头,自己说自己的:“约你出来想问问你最近怎么样,然后当时有些话没说,现在说说。”

喻文州愣了,他没想到王杰希这么直接,只好说:“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王杰希仍然带着自己的逻辑一路往前冲,直接无视了喻文州的表态:“当时你说和你回家,我不是没考虑过。”

这一闷棍拍过来,喻文州明白他意思了——对面这人倒不是嫌断的不干净,是觉得断的太干净了,好像闹掰了一样,现在正往回——那句话怎么说——往回找呗呢。

想到这儿喻文州笑了,说:“我也没很在意。当时在意了一阵,后来我妈来北京找我,说要见你呢。”

他本来是想活跃一下气氛,却眼见着王杰希眼神僵了一下,然后吃了一口凉菜,明显是斟酌着言语问:“你……怎么说?”

提起往事,喻文州也没法坦荡拍着胸脯说那时好的不能再好,毕竟那次膝盖手术以后,在三十平的一居室里面热的蛮头大汗把自己从一边拖到另一边,一天要拖十几个来回的也是他。

他总觉得还在念书的时候自己锐气过盛,嘴上不说,心里面反省,是不是因此也说过很多不留情面的真话,提过很多不切实际的要求,是不是也在遇到瓶颈的时候固执己见,不懂得退让。

这个,大概是和王杰希分手以后,他最大的人生思考,有时候甚至超过了爱情——毕竟,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还谈长长久久,分开了,就各自做人,不再有更多幻想。

 

喻文州并不掩饰那一段的境遇,只是说:“那时候状态不太好,在新环境起步也难一些,做了个小手术,她来的时候还在恢复。”

王杰希“哦”了一声,说:“好歹告诉我一声。”

喻文州笑笑,没说话。那时候他不是没想过给王杰希打电话,但是后者和自己提的分手,而且第二天自己的东西就被打包扔在了家门口,这态度很难不让他多想,一多想,很多事情就不会去做。

他记得清楚,那时候自己的几大包行李还是黄少天上门去取的,王杰希把几个大箱子往门口一扔,连句话都不愿意跟他说——这是黄少天的原话,偏颇得可以,黄少天没少在电话里和自己抱怨,说王大眼儿有够利索,说分就分啊,大概是希望自己能好受点。

 

王杰希看冷场,于是推了推筷子说:“当时是挺失望的,沟通不方便,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其实多坚持一会,你回来了就都好说了。”

喻文州颇为自嘲地分析说:“归根到底,还是我叫你陪我回广州,触到你底线了。”他看着满桌丰盛的菜肴,相比王杰希也花了心思在上面,他在他心里,朋友或者前恋人,无论哪一种身份,总还是有份的。

王杰希说:“当时我说……”

“你说别指望你陪我演戏,”喻文州第一次抢了他话,接到:“那时候我意识到,这个要求可能是过分了。”

王杰希也记得那次大吵,两个人隔着电话线,语气都冷到冰点,又不愿意挂断,好像那一根弯弯绕的线就是自己和对方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缕联系。

他想了想,说:“不过分,是我话太狠了,其实我当时也不是那个意思,没有否定过去的情分,也不是要逼你走。”

 

喻文州被他一下子掐住心结,半天没说一句话。

王杰希说:“我当时站在你的角度想了想,你要做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这是你的职业道路,是你最开始想要的,我想来想去,都好像我这边在纠缠你,拖着你往后。”

喻文州这次接的快,他说:“你没有。”

王杰希说:“最开始的几个礼拜,想的多。”

喻文州用手指抵着杯壁,低着目光慢慢说:“最开始,太突然了,很多事情都没有处理好,包括和父母那边……”

王杰希看着他,从上到下没有顾忌地打量,这样的喻文州他并不熟悉,而他又离得那么近,就端坐在自己对面。他很想就着这方桌,手握住他的手握着茶杯,周围都是自己就着他口味点的菜,餐厅里人很多,可两个人不在乎——他很想这样做,想以前那样。

他忽然想到,爱本来就是个没有底线的事情,喻文州性格里也多坚持,偏偏遇上了直来直去的自己,他这辈子的委屈求全,可能有一半都摊在这儿了。

 

王杰希想了半天,左手握着右手,最后只是撂一句:“今天你要是没意见,就说过去的事情,那几个月的事儿可以掰开了揉碎了说,说完了还是朋友,谁也不欠谁的,也别互相躲着走。”

 

于是两个人从5月底说起,喻文州捎带着讲了不少救援队的事,王杰希早早吃完,安静听着——自己当时可能是急着表明自己在一段感情中的态度、位置和决心,却少了份作倾听者的天赋,导致两个人越走越远。

两个人说到很晚,吃的硬菜并不多,喝了点小酒。

 

一顿饭吃到最后,服务员又上茶来,王杰希以茶代酒,舌头尖儿还麻着,尝不出个确切味道。

 

说起来还是喻文州喝的比较多,王杰希软下态度来给他道歉,虽然每次到他这边都不好意思接下来——他自己也非圣人君子,也有强人所难的地方,于是又把道歉塞回去。

喻文州喝的多,王杰希毕竟开着车来,有所顾虑。

 

最后是王杰希开车送喻文州回家,喻文州坐在副驾,和两年前从机场开回家一样,漫长得看不到头的旅程。

车上的CD还是李克勤的宝丽金,王杰希统共没几张碟,这大概也是两个人分手以后唯一没打包还给喻文州的东西。

 

疲倦,压力,心结,酒精,还有市中心庞大的车流,王杰希的沉默——多方因素作用,喻文州靠着窗睡着了,王杰希侧过头去,连侧脸也看不到,只能看到一个线条分明的下巴。

 

他突然了悟,这事情本来就是掰不开揉不碎的,做朋友什么的,大概是他今天说的最假的一句话,他根本就是对喻文州还有感觉。

 

之前两个人都像朝圣一样追求在感情中的绝对平衡,恋爱的时候谁都不比谁多一分,分手以后谁也都不会再眷恋一分。好像多考虑一秒,多想起一次,多迈一步,都是越界,都是失格。

 

喻文州对他并无遮掩,毫不扭捏作态,经历过的都轻描淡写告诉他。王杰希不说话,一直听着,到头来彻悟一件事:感情这个东西,无外乎曲折患难时多陪陪对方,说点好话,自己开心,对方也受用。高峰低谷都走过来,多爱一点,又有何不可?

 

 

对于喻文州来说,酣睡使路途显得漫长,王杰希把车泊在楼下的时候却觉得路程太短。

 

他想明白了,可是都晚了,两个人都追求过那个完美的姿态,留下了诸多遗憾,现在千万个出发,也换不来一个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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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安利谭校长的《也曾相识》

🎵我俩到底认识过 心底要说话有许多

这暖暖眼神一碰~却要顾及后果🎵


“眼神”二字的读音软的我要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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