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王喻】红日·三

·情节为杜撰,数据仅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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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小群几位老师们交流以后,觉得写的有些急,因此稍有改动,谢谢好老师们指出,大家多多担待呀~

(删掉的部分会放进下一章里面,逻辑上更舒服,不是删了)



接下来的三个月,是喻文州最不愿回忆起来的三个月,对王杰希,也是一样。

 

他大学时就在校急救站帮忙,先后也是见过不少重伤流血的情况,年轻力壮的男孩子们在篮球场上拼命,那时候是年轻,天不怕地不怕,拿起扫帚敢打架。

喻文州见过最严重的一次,铅笔扎进了眼眶里,当时所有人都吓傻了,他兀自镇静地叫救护车,然后稳住受伤男生的头部,等校医赶来。

 

 

可是震后灾区,不一样。

 

他的手机进去之后就没有信号,和市一医院的人汇合以后,来不及寒暄,赶上武警开道,已经能开始救援,整个小队直接顶了上去。


第一天,一个女孩上手术台,十二三岁,脏兮兮的小脸。普外的两个同事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术。条件有限,喻文州在二助的位置,眼看着麻醉师几乎是用爬的滚进手术室——急,抢时间,和生命赛跑,都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不记得那女孩的脸了,或者名字,只记得腹部叩诊的浊音,打开的腹腔,子宫撕裂、肠破裂、耻骨联合粉碎,出血量三千多毫升。这一场手术做到日头西斜,术 后给了8个U的红悬,是血库里面仅存的B型血,也没能把人救回来。

 

第二天喻文州就被派去紧急组织献血,从另一家医院运来20几U的血浆救急。这一天里面三次余震,喻文州他们从车上下来,护住头部,在难得平坦的道路上,一个个缩得像个球。这天是喻文州第一次想起王杰希,想起他至少48小时没联系他了,能打的电话排长队,他们医生几个,没有一个人手机有信号有电。他只能希望,王杰希对自己这边多点信心。

 

第三天,一个脊柱损伤的大男生,至少得有一米八几,眼睁睁看着倒下就站不起来,骨科紧急会诊,永久性神经损伤。普外连台,喻文州相较那两个人资历稍浅,于是被赶出去告知病情。听别人说他才知道,男孩家房子倒了,他爸妈被埋在里面,而他被砖瓦直接拍成残疾。灾区没有条件进一步专家会诊,男孩坐在椅子上一整天试图动自己的腿,喻文州也看了他一整天。这天,信号恢复了,可是他手机坏了。他一直想着给王杰希打个电话,可是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在哪里睡着的,都不知道。

 

第四天,应该算是第四天了吧,凌晨一点零八,余震很厉害。经历过一次,也就一点都不怕了,等余震过去,纷纷穿好衣服到外面,挨家挨户走街串巷,问伤病情况。

 

第五天,普外都倒下了,喻文州接过班来缝伤口,外伤简单消毒缝合,卫生站外面满是焦急的群众,有的根本没有伤口,喻文州只得先接有外伤的,再接有心魔的,一天下来,口干舌燥、四肢疲软。他在绵阳,黄少天同期也到了北川,事后两个人交流,普外一把快手黄少天缝伤口缝到手臂都抬不起来。

 

第六天,喻文州发现,自己已经三天没想王杰希了,而距离他深夜离开北京,也有快一礼拜了。时间过得太快,他根本不觉得。喻文州是平常大家经常挂在嘴边的那种大场面先生,即使在物资缺乏、医疗条件极差且余震不断这样的情况下,他仍调度有方,出言有理,让躁动的民心很快安稳下来,伤者的情绪也得以舒缓。

 

 

而王杰希那边,度过的则是焦急而漫长、方寸大乱的一周。


他每天还要照常起,照常睡,讲他的平面几何,并且在课堂上面对一张张年轻而热血的脸。

他状态差又强加掩饰,他带的班细心的女班长都发现了,问他是不是我们班卫生评比扣分了您很生气。王杰希赶紧否认,心里一惊,之后对镜照了照自己的脸——脸色的确不好看。

 

他每天也面对同学的发问,午间要收看电视里面的特别报道,白大褂的颜色瞩目。

“汶川怎么样了?”

“我们能为灾区,做点什么?”

他电话都追到了市一医院,依旧没有回音,喻文州档案都挂在协和,老魏一个电话就把他叫走了,现在想联系都不知道找谁。情节之下王杰希想到黄少天,连打十个电话不通以后似乎也意识到什么。

最后是叶修叫了停,说老王,别打了,黄少天在北川。

 

周五的时候,喻文州和他失联五天了,年级语文组发起了征文比赛:心系灾区、万众一心。组长是个年近六十的女强人,背景挺深,亲自执笔写了征文信,并且向区领导也推荐组织演讲比赛。宣传稿写的热血澎湃,王杰希作为班主任,自然是要鼓励班里同学参加——有班集体加分。可是一个人静下来想的时候,他只觉得心冷,自己认定的另一半就在这样的水深火热之中,他还没说什么呢。

 

组里有个四川籍的同事,平时跟他关系也不错,第二天也是急的焦头烂额,还好家在成都,父母兄妹都平安。王杰希只告诉给他一个人,说的是,我也有家人在那边。同事抓了知音一样问他,是兄弟姐妹?现在怎么样了?王杰希说联系不上,那哥们儿是医生。

 

那个时候他几乎脱口而出,是我爱人,我男朋友,我的伴侣,跟你们的老婆孩子一样的,家人。

 

他也不曾想过自己会这样,与其说是脆弱,不如说是乏力,眼见着新闻里死亡人数翻升,电话里面忙音一片死寂,自己却做不了任何事情。

 

短短一周里,他如临大敌,如临深渊,辗转反侧过,想到喻文州在那边的情况,极痛极担心过,甚至早上出门时对面小摊那摊煎饼都滋啦啦对他呻吟着,那呻吟声变成他自己的。

 

 

终于恢复联系是十天以后了,那是个周末,王杰希拿电话的手都被汗水浸湿了,问了不下三遍,你好不好,有没有事。

喻文州依旧礼貌温和,情绪调整得很好,好得甚至不像个刚进灾区十天的小医生。

王杰希问了两句就没词了,他问什么时候回来,喻文州说不确定。他问怎么联系他,喻文州说也没有确定,手机坏了,买到新的后,有空会打给自己。

王杰希只好说了些保重之类的话,他平时为人师表,说话永远有十分说七八分,不太露骨。到了这个时候,喻文州那边嘈杂的很,甚至听得到有人用广东话问他,和谁讲电话呢还没完。

王杰希跟他在一块儿三年多,这点话也听得懂,只好长话短说,说保重,说有空一定打给我。

喻文州犹疑了一下,答应了。

知道他平安无事,王杰希紧绷了两周的一根弦终于松了,躺在床上只觉得累,累得说不出话来。

 

 

喻文州进灾区这件事,到第二个月的时候,他才敢告诉父母。平时两个人一个月至少回家吃一次饭,他老妈兴致好的时候还会偷袭一下两人的住处。这次久见不来,老妈逮住机会偷偷问他,老大,是不是两个人吵架了?

 

王杰希他爸在厨房刷碗,他妹妹在房间里看电视,电视上还播着抗震救灾的短片,他抬手关了电视说,喻文州在灾区,医疗救援,一个多月前走的,之前在绵阳,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王杰希他妈也是老教师,经历过大风大浪,惊了一下才反过来安慰大儿子,说等人家回来好好照顾人家呗!也不容易……

王杰希点点头,一颗心还是悬着。

 

家里面,喻文州走得匆忙,医学杂志都是摊开的,折角到他正在读的那一页,那天他俩临时起兴搞到了床上去,喻文州的书桌上面,钢笔笔帽都没合上。王杰希拿起笔划了两道,果然笔头都干掉了。他用温水蘸着洗了几次,又换好新墨水,才放回原位。


他能想象此时对方的状态,喻文州一心扑在工作上面,不为升官发财,不想前途远见,就是睁眼闭眼都是要做的实事。几个伤口没缝,几个重伤患要立刻转移。余震到五点多级,刚刚手术过后的病人在七楼,动不了,几个医生冒着风险,冲回去给病人固定,抬下来。喻文州想不得别的事,也没心思想。

坦白而言,这样的喻文州,王杰希很不熟悉,甚至曾想过他是否是头脑一热。可是这揣度他自己都觉得太刻薄,最开始的几个礼拜,喻文州命都搭了半条在外面,为的是什么?

 

区里“万众一心、众志成城”抗震救灾演讲比赛批下来了,他们班也有名额,奈何王杰希带的这班偏理科,竟是没有一个报名的。他催了两次,也不想逼着这帮孩子们了,没感情别矫情。

 

有关责任感,使命感,人民英雄,祖国栋梁,他们没资格给孩子上这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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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一生不变 - 李克勤


里面有几句,今天听时才觉得贴切:


视线碰上你 怎不心软
唯有狠心再多讲 讲一遍

苍天不解恨怨 痴心爱侣仍难如愿
分开虽不可改变 但更珍惜一刻目前
可知分开越远 心中对你更觉挂牵
可否知痴心一片 就算分开一生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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